一番较量后,他们又坐一处烤火。这次温客行借机离周子舒近了很多,几乎衣袖相连,而且眼神一直盯着对方。谢雁书一直在火堆边,这下便是三人围坐成一圈。

    周子舒摸出腰间酒葫芦,摇晃发现,这葫芦竟然又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温客行见了,从袖间拿出一个极其精致的银色雕花酒壶递过来。周子舒犹豫一刻,便伸手要接,岂料温客行却逗他玩一般撤回酒壶。

    周子舒手僵住,既觉意外,又感无聊。温客行微笑解释,语带示好:“我这一晚上又管杀又管埋的,”听到此处,周子舒收回手,明白了他是尝试拉进两人关系。

    “你还张口闭口的温公子,是不是太见外了。”温客行目光由下至上地打量,又盘手歪头,毫不遮掩关注与研究之意。

    周子舒看似无视,实则戒备。

    “你这伤不适宜喝冷酒,阿湘,温一下。”温客行把酒壶递给顾湘。

    顾湘接过酒壶,一边往一个温酒盏里倒酒一边叹气埋怨。

    “湘姐姐,我来吧。"张成岭是个懂事的孩子,立刻去接顾湘手里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嗯,拿着吧。”顾湘也不客气,把温酒的活给了成岭。

    作为同样对周子舒有那么点想法的人,旁观了温客行的所作所为后,谢雁书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上了某种复杂的意味。

    片刻后又低下头,眼神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温客行的眼神倒是半分不离周子舒,由脸到眼,那视线像黏在对方的皮肤上,得亏周子舒定力好,任由他看,不理会他。

    看着看着,温客行收回目光,低头拿起饼凑到嘴边,谁想到是声东击西,温客行的右手假装不经意抬起,摸向周子舒的脸。

    被碰了一下后,周子舒一把握住那只手的脉门,温客行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,眨眼道:“奇怪啊。”

    周子舒钳制住他脉门的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,温客行依然只顾着周子舒的脸:“这触感,是皮肉,怎么摸起来,像是你自己长的?”语气里竟还带着欣赏和赞美。

    周子舒目光上抬,与他对视:“正是在下不才,自己努力长的。”说罢推开温客行的手,心下却想:“这人是谁,既认得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,又能看破我的易容。”

    温客行轻嗅几下摸过周子舒脸的手指,闻到了药物残余的味道,又搓了搓手指,似是在品味触感:“我这些年看人从未看错过,你这身骨相如此清隽,必是美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谢雁书默默点头,认真道:“美人在骨不在皮,周兄的皮相虽然……,但骨相很好看,有这样骨相的人,年老之后也不会丑。”

    温客行顿时跟找到知音似的高兴,拍了拍谢雁书的肩膀:“君子所见略同!”又指着周子舒说,“我跟你打赌,他肯定易了容。”

    他人突然的接近让谢雁书浑身僵硬:“我不赌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温客行转头看着他,不仅没拿开放在对方肩上的手,还将身体更凑近了一点,“怕输不起?”

    谢雁书紧张地咽了咽唾沫:“我不会用别人的事情来打赌。”

    温客行轻笑道:“老这么一本正经,人生多无趣啊。”正说着,他的鼻尖突然嗅到一股特别的清苦香气。

    这是各种中草药混杂在一起的气味,是谢雁书身上的,独属于经常跟药材打交道的大夫的气味。

    它无疑是苦涩的,不如花香沁人心脾,不如果香芳香扑鼻。但温客行却越嗅越入迷,鼻子也越靠越近……

    突然,掌下的身体开始动作。温客行还没反应过来,谢雁书已经像一缕轻烟一般,从他身边飘走,坐在了周子舒旁边。

    温客行慢半拍地扭头看去,便见谢雁书脸色发白,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,周子舒面上则是惊讶中夹杂嫌弃。

    就连旁观的顾湘和张成岭也十分惊讶。

    温客行眼睛一眨,便笑吟吟道:“美人在旁,在下又非柳下惠,一时情不自禁……见笑见笑。”

    谢雁书双目倏地睁大,惊讶地看着他,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,呆呆地张了张口,问道:“美人?我?”

    温客行笑了一声:“当然是你了,谢美人。”

    谢雁书便默默地往周子舒身后挪了一点。周子舒也伸出一只手,轻轻放到他与温客行之间,表明了自己的维护之意。

    张成岭看得目瞪口呆,回过神来才发现酒已经温好了,连忙递给周子舒。

    周子舒接过,一口喝光了那点酒。

    温客行又转了目光望向张成岭:“张公子,头前追杀你的那群人戴的鬼面是青崖山鬼谷的标志。这群恶鬼绝迹江湖这么多年,镜湖派是怎么惹上他们的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张成岭一脸懵。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。”温客行轻轻笑了。不同于先前几次因着谢雁书而生的笑,这次他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有点冷。

    他又转头对身边的周子舒道:“那周兄,你总知道鬼谷的厉害吧。平白无故摊上了这么大一档子事,难道周兄不想知道来龙去脉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也没有兴趣知道。不过,猜也猜的到七七八八。”周子舒起身,舒展了下腰身,接着说:“江湖上的事啊,无非就是贪嗔痴三字,鬼谷销声匿迹多年,谈不上仇。秋月剑素来洁身自好与世无争,也谈不上痴,那便只有贪了。青崖山鬼灭了镜湖派,想必是贪图什么东西。”

    温客行道:“不知道周兄有没有听说过一首童谣,五湖水,天下汇”

    “武林至尊舍其谁。”周子舒接。

    “没错。这首童谣在过去数月传遍了江南。人人都知道这是五湖盟为了争夺武林盟主而造势。但是前几日从越州城传来了奇怪的下半阙。”温客行自己说的兴趣盎然,说道关键点又停了下来,想着卖个关子。

    周子舒却不接他的话,谢雁书也无甚兴趣的样子。

    张成岭和顾湘倒是听得十分认真,眼巴巴等待下文。

    见想引起注意的两人都对自己爱搭不理,温客行脸色略有尴尬,咳嗽一声,对顾湘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顾湘立刻反应过来,大声附和道:“主人,是什么啊?”

    有了这个捧哏的,温客行满意地站起来,冲着周子舒和谢雁书说:“彩云散,琉璃碎,青崖山鬼谁与悲。”

    周子舒听闻,轻斥一声:“呵。这青崖山鬼有什么可悲的。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走投无路才遁入鬼谷的。”

    “周兄说的没错。但这青崖山鬼四个字指的不是群鬼,而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诛的大魔头容炫。相传这个姓容的魔头身后留有名为天下武库的武学宝藏。那里藏有各大门派失传已久的至高武学,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。而开启这武库的钥匙被称之为琉璃甲。”

    谢雁书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。

    温客行问道:“谢兄不信?”

    谢雁书好笑道:“若这什么宝藏真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,那宝藏的前主人又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温客行眨了眨眼,似乎被问倒了: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周子舒不屑道:“呵,宝藏,神兵利器,武功秘籍,仙丹灵药,每过些年头啊,总要编一些什么东西,让江湖上的人啊,争争抢抢死个七七八八,方才皆大欢喜,可笑。”

    “如何可笑?”

    “不可笑吗?这些宝藏啊,其实都有一个名字,叫不劳而获大法。简单点说,贪欲罢了。”

    谢雁书撇了撇嘴,同样不屑道:“可偏偏每次都有人上当,啧。”

    “想不到二位竟然和我有相同的看法。”温客行望向半空,目光如利剑般冷而锐,“天下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。”

    经过方才温客行的讲述,谢雁书得知了张家灭门的更多消息,彻底下定了决心,便看向周子舒,诚恳道:“周兄,我欲与你和成岭同去太湖。”

    见周子舒眉心浅浅皱起,他连忙又道:“成岭这孩子,也算与我有些缘分,如今遇上这样的事,我想送他一程。再者说,这江湖眼看就要乱起来了,你们路上多一个人,也能多一份照应。”

    周子舒看向张成岭,见他双眼满是期待,想着他突遭此难,身边跟一个熟悉的人也好。又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势,后半夜多有不便,若是敌人趁此时机来犯,自己一个人未必能护他周全。

    便答应道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谢雁书脸上顿时露出纯粹高兴的笑,仿佛得了他的点头是多大荣幸似的。

    周子舒下意识挪开眼睛,道:“小憩片刻吧,天就快亮了。”说着转身找地休息了。

    温客行小声自语道:“天,是就快要亮了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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