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暖和。好舒服。
意识恢复的时候,露辛达发现自己泡在一池温水里。
这是浴池吗?
我这是死了吧?
天堂里的设施好棒啊!
所以说我这样的坏孩子,也可以上天堂吗?
神还真是宽容呢……
不过话说回来,我是知道我死了,但贝尔托特他知道吗?
毕竟就那样慢慢冻死的话,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确认死没死透吧?
万一他以为我还有救,因此耽搁了行程……甚至试图带着我继续走……
他身上肯定也都湿了,穿得又少……如果不尽快赶回营地,很可能也要冻死在半路……
不行!得起来看看!
“你醒了?”她正要起身,才发现一双手扶在自己肩膀上,“自己能坐住吗?”
“贝……”露辛达听见他的声音,先惊喜,后难过,“果然……你也死了吗?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身后的人叹了口气,“我没死,你也没死。我们很走运,这里有个温泉,救了你一命。”
“温泉?这种东西……都有?”露辛达瞪大了眼睛,抬头四顾,“在……河滩上?”
“嗯……要是能坐住的话,我就去那块石头后面等你……”
“等我……干什么?”
“不用着急……等手脚有力气了,就把湿衣服脱下来拧干,铺在那块大石头上面烤一烤。”
石头?说的应该就是视野右侧的那块巨大磐石吧?光高度就有一人多高,而宽度则几乎是高度的两倍。
“那块石头是热的……湿衣服铺上去应该很快可以烤干。”
“石头……是热的?”在这种天气?
“嗯……可能是因为温泉的关系吧……总之,那我去石头后面了。放心,我不会偷看的!”
说完这话,肩上的手撤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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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已经停了。
贝尔托特坐在石头背面,一边听着水池那边的动静,一边感受着脸上的皮肉一点点长回来。
好累。
超大型巨人没法随心所欲地把热量集中到身体某一特定部位,所以即便只是想加热脚印坑里的一点水和另一只脚下的石头,也必须把全身的温度都全面提升才行。虽然理论上来说,热量的来源是靠消耗巨人的身体,但他本人也仍旧因此觉得精疲力竭。
这次脸上可怕的巨人化痕迹应该一时半会很难消除了……希望她的衣服烤干得不要那么快吧!
“贝尔托特?”石头那一面的人在喊他,“你在那里吗?”
“嗯……我在。”
“谢谢你……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一点精神,“还有,这真的不是死后的世界吗?”
“不是。”他简明扼要地回答,“而且也不必谢我……我……一心赶路,没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,差点害死你……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才是。”
“啊,那种情况下,就算注意到了,也没什么可做的吧?遇上了那样的天气,只能说确实很倒霉,也确实对大自然的变幻莫测缺乏了解啊……”露辛达反过来安慰他,“总之,我们都活下来了,真是太好了!而且要不是你坚持赶路,我们又怎么可能在冻死之前,幸运地到达这个温泉旁边呢?”
不,事情不是这样的……温泉并不是正好在这里的……
“那个……你不冷吗?”她继续和他说话。
“我没事……刚才你醒过来之前,我已经……泡过了,衣服也烤干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她好像终于放下了心,“我这是昏迷了多久啊……”
“不算很久。”贝尔托特抬起头看了看刚从云彩后露头的圆月,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,“现在是夜里两点钟左右,我们出发得早,所以还有时间……不要着急,多泡一会儿。”
“明白了。不过我已经够暖和啦!”一阵水声响起——她应该是站了起来,然后则是拧干衣物的滴水声,以及将它们铺在石头上的闷响,“啊呀,这个石头,还真的有点烫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贝尔托特脱口而出。不小心把石头弄得太热了吗?不会把衣服都烧坏吧?
“你道什么歉啊!”露辛达轻笑出声,“不过……这样看,这个温泉还真有意思呐!”
“什么……什么有意思?”又有哪里……露出破绽了吗?
“你说,这个温泉是天然形成的呢,还是人工挖出来的呢?”
“为什么……问这个?”
“你注意到了吗?这个水池边缘是直上直下的,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水坑,倒像是人工挖出来的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也许是附近的村民,对它做了一定的加工……”
“啧啧!村民们也太会享受了!”露辛达的声音里满是羡慕,“不过如果是人力挖掘的话,这个池子的形状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……方不方圆不圆的……”
“露辛达,你刚才喝酒了吗?”不能让她再继续这种危险的思考了!
“哦……对。”她楞了一下才回答。
“哪儿来的酒啊!”
“刚才临出门前,卢卡尔给我的,让我路上暖暖身子。”
“……喝了多少?”
“不多不多,也就半瓶的样子吧!”
“那还不多!”
“呃……身上冷,就不由自主多喝了几口……”
“笨蛋!”贝尔托特忍不住骂了她,“喝酒只能暂时让人产生暖和的幻觉,但时间一长,反而会加快身体深处的热量向体表流失!”
“是这样……吗?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算了……不怪你。”
“抱歉啊,害你担心了……”
“不,是我没看住你。”贝尔托特只觉得身上一阵无力,越想越后怕,“我其实……一直在想墙上的那两句话,和阿克曼家的事……就忽略了你那边的情况。”
“所以说,想出什么结果来了吗?”与自己差点冻死一事相比,露辛达明显更关心这个。
“嗯……算是……想出一点了吧。”
“可以和我说说吗?”
“那个……”
“不可以吗?”
“露辛达……”一想到这件事,贝尔托特的心里便涌起了无尽的绝望与悲凉,“这个世界,可能不会好起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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